奔向珠穆朗玛

15.10.2015  14:29
    一大早从日喀则出发,天公就不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掩盖住了远山和近水,大地被一片朦朦胧胧的薄雾笼罩着,仿佛走进了江南的梅雨季节。

车出城市,笔直的318国道伸向远方。这就是日喀则盆地,平坦的谷底在相隔甚远的两山之间舒展开来,不时有绿色的青稞地和黄色的油菜花地在车旁闪过。远远的山上,有浓雾在徘徊。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珠穆朗玛峰赫赫有名。来到它的脚下,目睹其雄伟和壮观,成为许多人的心愿。但80后的司机陈师傅说,能否看到珠峰全凭运气,有人来过多次,但没有一次能看到珠峰的真面目。看到外边雨帘不断,大家不再言语。

车过定日县不久,就离开了318国道,岔进左边山谷里的一条公路。这条公路一边紧靠陡立的山峰,一边面临潺潺的山溪,甚为险峻。随着公路向前延伸,海拔也慢慢升高。经过一个名叫“”的村子,便开始了盘山路的历程。从山脚到5000多米的山顶,大概要拐30多个弯。尽管坡陡弯多,但道路全是刚铺成不久的柏油路,路况之好超出了我们先前的想像。

曲折盘旋,终于爬到了5185米高的加乌拉山垭口。向来时的方向望去,远处山谷里有一大片青稞田,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青青如碧。来时的道路如同长长的黑色丝带一般,从谷底盘旋而上。

车过垭口,在一处开阔地方停了下来,向西南方向望去,远处雪峰一字排开,如同巨人一般屏障天际。这里集中了世界8千米高峰中的5座,从最左边开始,依次为马卡鲁峰、洛子峰、珠穆朗玛峰、卓奥友峰和希夏邦玛峰。但我们的运气不佳,雪峰上覆盖了浓密的乌云,正下着暴雨,远远看去,乌云中暴雨如注。陈师傅说,看天气今天你们未必能看见珠峰。

尽管看得见这些“巨人”们的身影,但离珠峰脚下依然有近百公里,依旧沿“”字形道路盘旋下山。巨大的山体上看不到一丝绿色,干燥的黄色如同野火烧过一般,只有下到山谷底才看见了一片小小的绿洲。这里被当地的农人们开垦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农田,种上了青稞。十多座白色的藏式房子散落在一块块绿色田野中。白色绿色相映,为四周沉默一般的枯黄增添了几分生机。有绿色,就有生命,就有人烟,大家不禁感叹生命的顽强。

穿过一大片绿色田野,随着山势攀高,便看见远处的乌云已经散开了一部分,露出了湛蓝的天空,也许我们能有幸看到珠峰了吧。峰回路转,车子从一个山坳里钻了出来,车上所有人一下子都发出了“”的一声感叹,珠峰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一座巨大的白色山体,如同金字塔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其巨大的体量,给所有人造成近在咫尺的感觉。尽管在藏区也目睹过几座雪山的真面目,但当如此体量的白色山体突然出现时,那种惊艳的感觉还是令人印象深刻。

当珠峰真真切切出现在我们眼前,所有人黯淡的情绪一扫而光。尽管现在的交通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能亲自站在世界最高峰脚下,目睹她的雄伟壮观,需要跨越巨大的空间距离,经受高原反应的考验。更重要的是,还要看个人的运气。

在日喀则就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外国人在珠峰大本营住了十多天,每天不是阴雨就是云雾缭绕,一直没看到珠峰的真面目,最终哭着离去。而我们一路上经历了阴天、乌云、暴雨,最后迎来了云开雾散。一位来自西安的小姑娘说,许多人来这里,只能看见云雾,我们幸运地看到了珠峰,真是上天眷顾。

车子停下来,等待前面修路放行。一行4人开始步行,刚修好的柏油路蜿蜒伸向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在5000米海拔的地方行走,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大口喘气,但看到越来越近的珠峰身影,没有人停下脚步。过了绒布寺,雪山融水而成的绒布河从山间流下来,激流奔腾,左右冲突。

走了大约8公里后来到珠峰大本营,终于最近距离地看到了珠峰。环绕山体的薄云散去,珠峰如同一位巨人一般,矗立在人们面前,在阳光照耀下,白雪皑皑的珠峰每寸肌理都清晰可见。渐渐日光西斜,珠峰的颜色也由洁白变为金黄。看着“世界之巅”如此清晰且真实,一种肃穆和神圣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从1953年新西兰登山家埃德蒙·希拉里登上世界之巅开始,已有很多人成功登顶,也有很多人留在了那里,还留下了“因为山在那里”的名言。但成功登顶,就是实现了人类对自然的征服吗?未必如此。在不断的成功和失败中,各国登山者已达成共识:人类不可能征服自然,不可能征服珠峰,只能与自然和谐相处。

深夜,走出大本营的帐篷,大风呼啸着,混合着绒布河的哗哗水流声,让高原的夜不再宁静。远处珠峰的身影也模糊起来。仰望天空,满天的星斗清晰可见,银河横跨天际,分外醒目。这一刻,我仿佛站在四寂无人的荒原,只有大风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