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拼盘” 将失税收一体化优惠

　　欧盟税收一体化追求的，就是成员国之间在商品和服务的自由流动及商业实体自由设立基础上最大程度的税收一致性。脱欧之后，英国公司因自由流动而获得的税收优惠自然要重新确立，这势必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
　　2016年6月24日，英国公投表决与欧盟脱离关系，启动了斩断40年情感牵绊的“独立”程序。有外媒用“sensationally won”（耸人听闻）来表达出人意料的感受。《纽约时报》认为：“这一历史性决定，让欧洲大陆陷入不安。”和英国朋友探讨此事，他们担心日常消费品价格会上涨，因为卡梅伦预言“脱欧将使英国家庭日常开支提高3%”。
　　英国与欧盟唇齿相依的关系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例如，英国餐桌上的“欧盟拼盘”，就包括来自西班牙和比利时的果蔬、荷兰进口的冷藏食品、产自东欧的罐头……这些都受益于欧盟间的关税一体化的优惠。可是脱欧后，英国从欧盟进口商品的价格由于关税问题可能会提高四成~五成。这将给英国家庭尤其是中低收入家庭带去明显的影响。
　　欧盟税收一体化追求的，就是成员国之间在商品和服务的自由流动及商业实体自由设立基础上最大程度的税收一致性。欧盟税收一体化计划，因为触动了各国作为国家主权重要组成部分的税收管辖权，因此一路走来颇为不易。对于英国税务机关来说，他们对纳税人诉讼案件的处理结果却可以由欧洲法院左右，这着实令人不爽。和记黄埔与英国税务机关的税收争议，却获得欧盟法院的支持，就是一个例证。脱欧之后，英国公司因自由流动而获得的税收优惠自然要重新确立，这势必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此前，在关税协调方面，欧盟已经实现了进口货物关税的统一。脱欧后，如果开始征收进口关税，英国消费者从欧盟其他国家购买产品和服务的成本会增加，如“餐桌拼盘”的成本就会大大增加。而英国出口到欧盟市场的某些商品税率也会大幅升高，部分甚至可能超过200%，也削弱了英国出口商品的竞争力。
　　对于间接税，欧盟已经实现了增值税税基和征收环节的统一及对出口商品执行零税率的统一。英国早先就对食品、医疗和儿童服装等项目实行增值税免税政策，有别于欧盟其他成员国的做法。脱欧后自由度会更大，甚至可以对国内供应的货物和服务免征增值税。
　　直接税方面，主要是公司税。在全球应对税基侵蚀和利润转移（BEPS）的大背景下，欧盟曾力主内部成员国统一公司税税率，按照统一的合并税基征税，统一计算税收返还，以打击某些成员国如爱尔兰和卢森堡等通过与苹果、谷歌这样的跨国企业达成低税率避税安排以获取税收优势的做法。但是，由于涉及税收管辖权的让渡，英国此前在这方面就有自己的主意。例如，英国曾出台相应的税收政策鼓励开设集团总部，在受控外国公司（CFC）规则上放宽利润分回的管理，为保持伦敦金融中心的竞争优势而选择不开征金融交易税等。这些都使得英国保持了相对大的税收自主权。但是，脱欧后，欧盟公司税协调方面的母子公司指南失效，同一英国集团下设于不同欧盟成员国的子公司，在利润分配时被双重征税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因此，跨国企业需要认真评估集团的整体架构及采取的税收筹划安排对欧盟法律的依赖程度，同时做好对已签订的合同条款在新形势下执行问题的应对。
　　第一，评估关税、流转税和公司税等政策变化对企业运营的即时及中长期影响，并评估英国作为集团总部所在地的优劣。脱欧后，由于以前的免税政策不一定能够持续，因此，集团总部位于英国但在欧洲大陆设有子公司的跨国企业集团，从子公司分回股息时可能需要缴纳预提税，具体税率取决于英国与欧盟成员国之间避免双重征税协定的规定。这些将促使企业集团整体架构的改变，进而影响到产业链的布局，那些为享受欧盟税收优惠而在英国设立的外资企业将集团总部迁出英国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第二，评估用于税收筹划的核心环节的政策是否发生改变。如全球闻名的爱尔兰加荷兰三明治避税模式能够成功的重要环节之一是，欧盟成员间对于相互授权的知识产权如专利、商标等特许权使用费不征预提税。脱欧后，企业要关注与知识产权有关的政策，尤其是以前通过欧盟知识产权注册途径进入英国的企业，现在就要关注英国公司是否还能直接参与该授权还是需借道其他欧盟国家参与授权的问题。另外，如果以前的核心知识产权是仅仅作为欧盟商标受到保护，那么现在如何取得英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就需要弄清楚。在过去直接引用欧盟规则作为国内法的某些知识产权领域，解决法律依据问题也许是下一步修法的重点。
　　第三，评估雇佣政策变化的影响。英国与欧盟之间雇佣关系的相互依赖渗透十分普遍。英国很大一部分用工制度如产假和陪产假、劳务派遣员工的权利等法律，直接源于欧盟法律。笔者在英国税务局交流工作时，有不少英国税务官员在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兼职工作，因为他们的子女会得到OECD的学费资助。可见英国人在心理和日常生活模式上，都已经深深打上了欧盟成员的烙印，因此，脱欧后也许会有些许不适应。
　　对脱欧后英国经济大势的判断，一边倒的声音是：极不看好。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提出了弥补300亿英镑的公共财政缺口的增税减支“应急”办法。“增税”政策主要包括提高所得税率及增加遗产税。减支包括削减国家医疗服务体系、教育和国防支出预算等。但是，奥斯本日前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表示，将把英国公司税率降至15%以下，以吸引投资。真要如此，这与爱尔兰12.5%的税率没多大差异。此前，作为欧盟的一员，英国也曾对爱尔兰的低税率颇有微词，难道一脱欧马上准备以邻为壑？看来，脱欧使决策层也有些举棋不定。
　　脱欧并非一蹴而就。根据条约，英国有两年时间协商退出的具体条款。两年时间不短，期间会不会“复合”？抑或是如工党期待的那样，在慢慢适应后，英国向全世界证明了它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推动经济的繁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