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陶俑看唐朝时尚(图)

19.01.2020  09:31

  孙则墓出土的戴帷帽骑马女俑

  新疆唐墓出土的戴帷帽骑马女俑

  陕西唐墓壁画中,侍女手捧着一顶帷帽

  唐三彩骑马女俑

  唐泥塑彩绘仕女骑马俑

   核心提示

  辽宁省博物馆展出4件神态各异、英姿飒爽的唐代骑马女俑。可以看出,受到北方游牧民族文化的影响,女子骑马成为一种风尚。从这4件骑马女俑中,我们可以发现唐代女骑手的“标配”:长靴、长裤、胡服,外加一顶由丝绸之路传来的时髦帷帽,让今人更立体直观地领略到唐代女性的精神风貌和大唐盛世的气息。

   朝阳唐代高官墓出土6件骑马女俑

  辽宁省博物馆展出的4件活灵活现的唐代骑马女俑,一件是朝阳唐代孙则墓出土的釉陶骑马女俑,通体施淡黄色釉,女子头发前部刘海中分,嘴角含笑,表情端庄,身着披巾,内衬低胸襦衣,下着长裤,脚穿尖顶靴;一件是朝阳唐代鲁善都墓出土的彩绘陶骑马女俑,只见女子头梳双环望仙髻,弯眉细目,上着对襟短襦衫,下着红色长裤,足蹬长靴;第三件是河南省博物馆馆藏洛阳出土的唐三彩骑马女俑,女子头梳高髻,着窄袖翻领襦衣,肩搭披帛,下穿长裤,足蹬软靴,神情从容淡定;第四个是旅顺博物馆馆藏新疆出土的泥塑彩绘骑马女俑,马背上的女子也是发髻高绾,面涂白粉点红唇,下身着白棕色相间的竖条纹裤,勒缰前视,神情悠然高贵。四匹马都是身形健壮,鬃毛整齐,精神抖擞,从中我们能够看到唐代仕女出行的真实样貌。

  朝阳博物馆副馆长韩国祥告诉记者,釉陶骑马女俑是2003年从孙则墓中发现的。当年的考古人员对朝阳市纤维厂原址基建工地进行抢救性发掘,发现这里是唐代孙氏家族墓,共有17座砖室墓葬,是目前朝阳地区发现的规模最大、数量最多的唐代家族墓葬,墓地出土文物有数百件。其中孙则墓位于墓地中部,是整个墓地规模最大、出土遗物最为丰富的墓葬,且保存相对较好。

  据孙则墓志记载,孙则生前任职大多在营州(今朝阳)地区,最初任辽州总管府典签,为九品或从八品。后升为参军、北黎州昌黎县令、松漠都督府长史、明威将军本府折冲都尉等官职,从九品典签逐步提拔为正二品上柱国。唐永徽六年(655年),孙则去世,终年67岁。

  从墓志中可知,孙则生前官职较高,地位显贵,因此墓葬规格也很高。从墓室规格来看,孙则墓由祭台、墓道、墓门、甬道、墓室四部分组成。从出土遗物来看,孙则墓尽管早期被盗,但随葬的遗物还是比较丰富,有瓷俑、瓷器、陶器、唐三彩残片、铁器、皮革等几类。墓室前部中央还发现墓志一合,出土遗物150多件。其中人俑86件,镇墓神煞俑4件,大型驼俑、马俑7件。另外还有6件骑马女俑,有4件女俑戴着帷帽。

  朝阳在唐代称营州,唐初在朝阳设营州总管府,唐武德七年升营州都督府,是唐朝在东北设立的唯一的中原州治,并统督北方和东北七州兼平卢节度使治所,是唐王朝在东北首要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也是中原王朝与东北及东北亚文化相互交融的枢纽之地。正是由于营州重要的战略地位,唐王朝因此派遣大批的军人到营州戍边,其中也有一些高级官吏,孙则就是其中之一。迄今为止,朝阳地区发现唐代墓葬近250座,在时间上基本都属于“安史之乱”之前,也就是从初唐至盛唐时期。这些朝阳境内出土的唐代遗物,印证了朝阳在唐代的历史地位,同时也反映出朝阳虽在东北,但是仍然与中原的经济文化发展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骑马必备:戴帷帽缀网纱遮住靓妆

  “孙则墓出土的戴帷帽女俑,帽檐边缘一周有凹槽,可用来缀网状面纱。”辽宁省博物馆助理馆员马卉告诉记者,这些帷帽呈扁体圆形,正面有圆乳状凸起,这种帷帽的造型,一般认为是由幂篱改造而来的。

  据文献记载,幂篱,也称“大头长裙帽”,类似现代的斗篷,最早起源于古代阿拉伯地区,因为当地多风沙,日照也很强烈,人们为了防风沙、遮阳防晒,就流行戴起了幂篱。当时是男女通用,长可障身,后来通过西域传入中原,其传播者应为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原经商的波斯商人、阿拉伯商人和西域商人。

  传入中原后,幂篱的功能也发生了很大改变,因为内地没有多大的风沙和暴晒的烈日,但是,它却可以实现封建礼制不欲妇女抛头露面而要障蔽的目的。因此,在统治阶级的提倡下,幂篱成为宫廷妇女和王公贵族妇女出行途中,防止被人窥视的障面用具,在南北朝末年和隋代、初唐迅速流行起来。虽然幂篱有很强的实用性,但是穿戴以后既不方便,又很笨重。于是唐高宗永徽年间以后,一种经过改进的帽子逐渐开始流行,这就是“帷帽”。

  马卉说,唐时的帷帽多用藤条或席片做成帽形的骨架,糊裱缯帛,有的为了防雨会刷上桐油,然后再在它的檐上加缀一圈长度到颈部位置的纱网,就成了帷帽。这种缩短了的幂篱,暴露了身体,但仍遮盖着五官,用意还在于遮盖面部。到武则天时代,戴帷帽的流行时尚达到了顶峰,也成为当时营州女子外出时非常喜欢的帽饰。孙则墓出土的骑马女俑,就再现了营州女子头戴帷帽骑马出行的情景。

  据《旧唐书·舆服志》记载:唐初,武德、贞观之时(618—649年),“宫人骑马者,依齐、隋旧制,多著幂篱,虽发自戎夷,而全身障蔽,不欲途路窥之。王公之家,亦同此制”。永徽之后(650—655年),“皆用帷帽,拖裙到颈,渐为浅露”。武则天之后(684—704年),“帷帽大行,幂篱之制渐息”。开元初期(713年),“从驾宫人骑马者,皆用胡帽,靓妆露面,无复障蔽。士庶之家,又相仿效,帷帽之制,绝不行用。俄又露髻驰骋,或有著丈夫衣服靴衫,而尊卑内外,斯一贯矣。

  从这段文献记载,我们可以大体了解唐代女子骑马着装的发展历程,到武则天时期,帷帽开始广泛流行,幂篱服制渐渐消失。而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宫廷妇女骑马又流行戴起胡帽,不再遮盖美丽面容,普通百姓家也竞相效仿,帷帽制度销声匿迹。唐玄宗开元十九年(731年),诏书上也要求:“妇人服饰……帽子皆大露面,不得有掩蔽”(出自《唐会要》),这说明官方已经完全认可了女子露面这种变化。再后来,妇女骑马将头发也露了出来,甚至着男装服饰,英姿飒爽地走上街头。这一点在《虢国夫人游春图》中有所体现。从幂篱到帷帽、胡帽,再到露髻驰骋,女子帽饰的变迁是与当时社会开放的潮流相适应的。

   穿胡服驰骋:长靴长裤搭窄袖短衫

  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生活习俗的影响,骑马出行成为唐代一种社会风尚,男子出席隆重场合都要骑马,贵族女子也不甘落后。据史料记载:李渊之母独孤氏、李世民之母窦氏、李治之母长孙氏都是鲜卑人。鲜卑女子在其氏族中向来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并且有参政的习惯,她们视骑马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些有胡族血统的宫廷贵族妇女首先带来一股“胡风”。

  马卉介绍,从这四件骑马女俑中,我们可以发现唐代女子骑马的“标配”装束,除了一顶帷帽,还有长靴、长裤、窄袖短衫等胡服打扮。穿靴子便于骑乘,上马踩蹬不磨脚,因此成为骑马必需装备。《中华古今注》记载:“靴者,盖古西胡服也,昔赵武灵王好胡服,常服之……取便骑乘也。”李白《对酒》诗中“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即描绘了年方15岁的吴姬穿着时尚红锦靴的情景。

  为适应妇女骑马的需要,干净利落的长裤、窄袖短衫的胡服打扮也随之流行。马卉解释,因为穿裙装不便于坠镫骑马,所以女子同男子一样着裤装,展出的骑马女俑就个个穿着裤装。当时的裤子还是很时髦的,像旅顺博物馆馆藏新疆哈拉和卓墓地出土的骑马女俑,就穿着波点纹的长裤;朝阳博物馆馆藏女俑中,着裤子的女俑就有18人。她们的裤管长度不一,有的长及膝部,有的长及踝部,且裤管很宽松,有的裤管外侧还可以看到有开褉的痕迹。

  “短衣、窄袖、翻领等为胡人服饰的元素。”马卉说,胡服是原西北地区少数民族乃至西域地区的舞蹈服装,同时,这种服饰还融入了印度、波斯等很多民族元素。《新唐书·五行志》称:“天宝初,贵族及士民好为胡服帽,妇人则簪步摇钗,衿袖窄小。”即是对胡服的描述。在朝阳境内发现的唐代女俑中,充斥着这些服饰特点。与传统汉族的深衣大袖相比,胡服没有森严的等级性和政治性,装饰自由方便,穿着舒适,且男女混穿。它不仅形式独特新颖,而且相对比较贴身,有利于突出女性身体各部分的曲线,因而具有无法抵挡的吸引力。朝阳孙则墓,便是高宗时营州已有女子着胡服的例证。

  《新唐书·舆服志》记载,在唐玄宗时期,着胡服、戴胡帽、跳胡舞、听胡曲已成为一种时尚。正如元稹的《法曲》道:“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火凤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萧索。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

  大唐盛世,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在开明开放的风气和民族大融合的背景下,唐朝妇女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拥有自己的天地,所以唐朝才出现了大量的骑马女俑。马卉介绍,“安史之乱”是唐代发展的分水岭,唐朝由此转衰,女性的社会地位也受到了影响。“安史之乱”平定后,统治者的政策为之变化,转而反“胡化”,女着胡服策马驰骋的景象在唐朝中晚期甚至以后各朝代都再难见到。宋代以后,妇女受到种种制约,思想被禁锢,加之马匹数量的减少,所以骑马女俑渐渐消失。

  (本文图片由辽博提供)


(责任编辑:李京) 作者: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