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农民日报专题：水田难“浮”大中拖“量体裁衣”等不得
绘图：焦海洋
左图：手扶式拖拉机耕整地作业；右图：轮式拖拉机耕整地作业。
左图： 一体化的履带自走式旋耕机在耕整地作业；履带式旋耕机不仅可以自救，还可以施救。右图为履带自走式旋耕机对深陷的轮式拖拉机施救。
编者按
我国水稻生产机械化呈现快速增长态势，增速超过全国农机化发展平均水平。但多年来，水田耕作仍沿用传统的翻耕或旋耕、水耙、耢平、沉浆的方式，耕整地作业缺少适用机械，拖拉机牵引机具耕整地造成水田泥脚（犁底层）不断加深，有的地方已出现拖拉机无法下田现象，水肥药越“吃”越多，影响到水田耕地质量和可持续发展。南方水田农机化发展已经到了亟须“量体裁衣、量身定制”的阶段，请看记者调查。
本报记者王东生、刘家琴、文洪瑛
我国水稻种植以水田生产为主。近年来，水田生产机械化程度较以往有较大幅度提高，但就农机化发展横向相比，与旱作地区仍明显滞后。2014年水稻种植机械化水平不足40%、收获机械化也只有79%，远未达到生产全程机械化水平。特别是在水田耕整地作业方面缺少适用机械，不论是平原地区还是山地丘陵地区基本与旱作区一样，普遍采用轮式拖拉机牵引机具作业为主。
两年前，记者在湖南采访时听到部分稻农反映拖拉机牵引机具耕整地造成水田泥脚（犁底层）不断加深，导致插秧、植保与收获机械困难，甚至下不了田。当时记者有所报道，但却以为这只是一地一省的个别现象。不久前， 在江西召开的南方农业机械化发展高层论坛上 ，不少到会省市代表都提到了这个问题。泥脚不断加深在水田生产中已成了一个普遍的现象，影响到水田耕地质量和可持续发展。带着这个问题记者一行走访了江西环鄱阳湖地区7个市县，通过采访专家也了解了其他省份情况。
机械动力越用越大，泥脚被碾越来越深
我国水田耕作至今多沿用传统翻耕或旋耕、水耙、耢平、沉浆的方式。这种方式作业层次多，像我国南方双季稻区，现有的耕整地一般采用拖拉机带旋耕机或耕整机进行2~3次旋耕，再用圆辊进行平整作业，机械往往要进地3~4次。而水田的旋耕机是在旱地旋耕机的基础上发展来的，反复耕作对水田土壤结构破坏严重，特别是对犁底层的破坏，造成部分水田机耕地区配套动力逐年加大，水田泥脚逐年加深，有的地方已出现拖拉机无法下田现象。
记者在 江西农机大赛现场 了解到，最近八九年来，江西水田动力机械马力从最初的12马力手扶拖拉机，已经增加到70、80马力的拖拉机，动力翻了5~6倍，有的地方已经用到100马力甚至到120马力，拖拉机越用越大。机手老张说：“当初，我开12马力小手扶，可看别人用上18马力可坐着开的手扶，就觉得自己这小家伙不够有面子，换上25马力的小四轮拖拉机，感觉在老表儿面前倍儿荣耀、倍儿风光。再往后，就是30、40、50、70、80的，两驱的不行，上四驱的。其实，攀比心只是一方面，主要原因是随生产需求，小马力机器用上一两年，泥脚深了常会托底，轮子打滑，用不上力，没办法就只好增加马力，再加上拖挂机具也在加大，也需要更大的拖拉机牵引。就这么一增再增，如今江西很多地区的牵引机械就到了80马力以上。”
传统大型旋耕机靠轮式拖拉机牵引工作，轮子与地面接触面积小，拖拉机自重又大，单位面积压力也大，很容易深陷。每耕作一次，就使耕作泥脚加深一次，久而久之，形成恶性循环，对松软的水田土壤生态造成严重破坏，使水田变成深泥脚田。
据陪同采访的江西农机局陈绪红主任介绍 ，江西水田过去田块平整，上细下粗，上烂下实，沉淀而不板结，插秧作业不陷机不壅泥，泥脚深度一般在25~30公分。如今，机手们反映环鄱阳湖地区水田地头泥脚大多在40公分以上，不少地方在50~60公分，人踩下去都拔不出腿。
泥脚越来越深，不仅影响耕整地作业，也给后续的插秧、植保以及收获作业带来影响，陷机甚至翻机是常有的事情。
在瑞昌市横港镇的碧野农机专业合作社 院内，理事长范小敏指着进口水田专用拖拉机略显无奈地说：“当初买它是为了增强工作时的附着力，但现在看来它对水田泥脚的破坏更加厉害。”据介绍，拖拉机轮胎开放形的人字花纹一般有2.5~4公分高，但水田型轮胎花纹往往又比普通拖拉机的轮胎花纹高出2~3倍，足足有7~10分高。一个个花纹在水田里犹如一把把“铲刀”，对泥脚刮蚀得非常严重。
日益变深的泥脚逼着生产不断走向大马力机械作业，孰不知增加马力容易，但再想降下来谈何容易。水田田块受生产因素和生产方式制约，大多不会太大，机械耕作线路年年相对固定，年复一年的固定线路碾压，泥脚一年深似一年，在稀烂的软泥下面形成一条条看不见的暗沟，给后序作业如机插、植保和机收等带来很大麻烦，严重影响水稻全程机械化的发展进程。
在南昌县泾口乡小莲村标兴农技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 ， 理事长陶成标和县农机局推广科科长余山 告诉记者：“当地大机械耕整地造成泥脚变深以后给农民带来很大麻烦，小机械根本干不了活，大马力又烧油多，作业成本明显提高。泾口泥脚如今已相当深，一般在70~80公分，深的可达1米。深泥脚打破了犁底层，造成漏水漏肥，肥施下去作物吸收得还没有渗漏得快，肥用量明显要加大。原来每亩地施25公斤氮磷钾基肥，10公斤尿素，如今每亩地最少要施基肥50公斤，尿素20公斤，整整比原来增加了一倍的使用量，浪费现象相当严重。再加上水的渗漏，一季起码也要多打一两次水。”他们说，目前国家提倡化肥农药减量，但现状不容许，还按原来量施，粮食产量明显就已经要降下来。水肥药相加，起码要推升成本近200元/亩。
除此之外，因泥脚问题一般合作组织都不愿意接收这样的地块流转。往往出现农民每亩降价100~200元向合作组织流转，与多数地区合作组织上门求租的现象形成鲜明对比。当地合作组织普遍认为，现在人工是最贵的，问题田流转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很不划算。就是搞社会化服务，问题田耕种保收作业成本也要明显高于正常田块。按当地计价标准算，深泥脚较一般正常田块每亩成本增加六七成，甚至一倍。严重的泥脚田，为了抗作物倒伏还要打矮化剂，这也增加了成本。几者相加，投入产出只能是微利或持平，倘若农资再有上涨，这种田块盈亏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履带机械可解决，推广起来却费劲
泥脚日益加深，对水田生产构成威胁，江西和一些省市都在尝试着解决问题。
2013年7月~2014年10月， 江西省在上高县锦江镇开展保护性耕作试验 。选取0.4公顷水田等分成三个小区，分别采用履带自走式旋耕机耕整地，轮式拖拉机配旋耕机耕整地和手扶拖拉机配旋耕机耕整地。三组耕作机具同时开始作业，旋耕两次。试验表明：履带自走式旋耕机与轮拖、手扶作业相比较，除燃油消耗率大于手扶外，泥脚深度变化、作业效率、机插作业适应性、水稻产量上都明显优于轮拖和手扶作业。且具有行走灵活、通过性好、吃泥浅、不易陷泥等特点，而且耕整地表面平整，劳动强度小。
试验用的龙舟履带自走式旋耕机改变了传统耕整地方式，融入了接地压力小的履带行走系统和耕作效果好与通用性强的旋耕机联结，三者的结合使得机具既具有优良的行走功能，又具有良好的耕作效果。特别是较好地克服了轮拖作业对水田泥脚的破坏。
因此，江西省在履带式旋耕机补贴上予以倾斜。2014年补贴230台、补贴资金361万元；今年截至9月20日，履带式旋耕机补贴766台、补贴资金1036.4万元。
按理说，中天龙舟、星光和科利亚等农机企业都在倾心打造履带式机械，而且履带机在实际应用中已经体现出水田生产良好的适应性，并可有效地解决泥脚不断变深问题，但在南方地区销路似乎并不理想。
记者了解到，困扰履带自走式旋耕机使用的是：机手认为履带机转场十分不便，还要用转运车，而拖拉机抬起机具上公路就可以满处跑，自己干活或社会化服务都方便。他们认为：履带机田块大的话，像种植大户有200、300亩就可以，合作组织自己流转了相当面积的土地，能够集中连片生产就更划算。而单枪匹马一家一户几亩、十来亩地，要备两台机械一台生产一台转运，成本实在太高。因此，对于履带机机手大多处于观望状态。
进贤县农机局副局长王慧珍谈到 ：“农机作业要求土地适度规模经营，像进贤县目前土地流转规模不大，受农村土地现状制约，多地仍是1年、2年一流转，且土地承包价格在逐年增加，规模化经营难的现状与农业生产要求的土地集约化、生产统一化之间存在着矛盾。”这种矛盾制约了当前机手的投入，而且履带式旋耕机可供机手选择种类和品牌还相对较少，补贴也与机手期望值有差距，种种因素相互掣肘，都成为影响新产品迅速推广的原因。
中天龙舟公司总经理王术平告诉记者 ：“去年针对泥脚深陷机问题，公司开发了自救装置，两个像军舰大锚钩似的钩子可将身陷困境的履带自走机自救出来，也可以对其他深陷设备施救。尽管该技术成了公司专利技术，但也是针对深泥脚田的无奈之举，真希望有一天能抛掉这两个大锚钩，让水田还以本来面目。”
新建县恒伟农机服务专业合作社 是一家以农垦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农机服务组织。理事长张恒伟对履带式旋耕机有清醒认识。他认为，履带式旋耕作业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水田旋耕早晚要走这条路。不断加大的大轮拖不仅让水田受不了，就连机耕道都不堪重负。原先小机子时二三年维护一次机耕道，现在一年一次，甚至有时连一季也撑不下来就被拖拉机轮子碾得坑坑洼洼。他说，下一季水稻生产前，合作社准备先进五台履带式旋耕机，摸索总结取得经验后在垦区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