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项目,钱景广阔否?
长期以来,在政府行政力量之外,一直有一股民间力量致力于改善中国的生态环境。
环保民间组织(以下简称环保NGO)不以营利为目的,但以保护环境为宗旨,为社会提供环境公益性服务,为公众提供参与环保的机会。
长期以来,环保NGO的运行费用都是由各类基金会提供或者向社会募集,但随着国外的基金会逐步撤出,国内为数不多的基金会提供的运行经费,不足以维持组织运转和项目实施。
那么,经费从哪里来?怎样才能找到钱?如何从自筹走向众筹?如何区分公益和营利之间的边界? 2014年,一些环保NGO负责人马不停蹄地奔走在筹款路上,每一位公益人都不止一次思考着可持续运行的问题。
钱从哪里来?
随着国外的基金会逐步撤出中国,向公众筹款成为必然的趋势。
2014年,来自环保NGO绿色潇湘环保科普中心(以下简称绿色潇湘)的刘盛,除了为新成立的环境咨询公司做战略规划外,就是到处筹款。
为找到更多资金,刘盛建立了微信群,对接各种资源,向公众筹款,帮自己也帮其他机构寻找资金。
2013年和2014年,绿色潇湘连续两年举办“绿行家20公里徒步公益挑战赛”,上千名市民参与了活动,通过徒步的形式为绿色潇湘的湘江守望者计划筹集善款。
绿色潇湘组织筹款活动的想法,来源于这样一个观点:民间组织从公众中间筹集的善款,如果能够达到善款总收入的30%,这家机构将可获得健康、持续的发展。两次筹款活动,绿色潇湘共募得50多万元资金。
像绿色潇湘一样缺少资金的环保NGO有很多。截至2014年,在国内仅在民政部门注册登记的环保组织已超过7000家,从筹资平台看,此前有筹资能力的基本上是拥有官方背景的机构,靠会员制完成筹资。
随着公众环境意识的增强,涌入环保公益领域的资金正逐年增加,大型企业单独或联合设立基金会,以资助国内NGO的环保项目,比如阿拉善SEE基金会(以下简称SEE基金会)、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等。
由企业家群体联合成立的SEE基金会,自2008年开始资助环保NGO,截至2013年底直接投入资金4857.4万元,资助超过300个公益环保项目,覆盖全国400多家环保NGO。
成立于2012年的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以阿里巴巴营业总收入的0.3%来做公益,投向环境领域的项目资金3000万元左右,其中1200万元是与大型组织合作,其余资金资助近30个环保NGO,每家获30万~50万元不等的资金。
不过,从环保领域的需求容量而言,基金会的资助仍是杯水车薪。
绿色潇湘长期得到阿里巴巴基金会资助,90%来源于基金会,5%来源于个人捐赠。但是,这些钱仍远远达不到支持机构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刘盛耸耸肩说:“家中有粮心不慌,当一个人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做环保就是瞎扯的事情。”
和绿色潇湘一样,从2014年开始,向公众筹款成为大多数环保NGO的工作重点。
“公众参与活动的热情出乎意料,从冰桶挑战到今天的绿行家,快乐公益、运动筹款似乎已经成为席卷全球的风潮。类似的活动不仅活跃了公益氛围,而且也成为公众直接参与公益活动很棒的形式。”绿色潇湘运营主管戴晓艳在2014年“绿行家20公里徒步公益挑战赛”总结会上说。
公益组织能否做营利项目?
2014年,环保NGO自然之友全力以赴地筹备成立自然之友基金会,创办盖娅自然学校。
2015年1月4日,在阿里巴巴公益基金会的支持下,自然之友已发起成立了环境公益诉讼行动网络和环境公益诉讼支持基金。在新《环保法》实施后,由这一基金支持的第一例环境公益诉讼案件——“福建南平生态破坏案”获得立案。
相对于由基金会资助的环境公益诉讼支持基金,盖娅自然学校因为筹款方式的不同,在公益和营利之间游走。
盖娅自然学校由自然之友和26名志愿者(大多为自然体验师)发起,并且共同为自然学校的发展注入初始资金。而对这些志愿者来说,不仅要出钱,还要出力,积极参与环境教育团队开展的活动。在自然学校的出资协议上,出资人坚决要求在条款中明确,10年不享受分红,不享受任何回报。
传统的公益项目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作为半商业机构,自然学校开展的一些项目向受益的城市居民收费,经费用于发展环境教育和维持学校运转。
在运作公益项目的同时,加入社会企业运营、收费项目,还能称之为公益项目吗?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在自然学校创办人之一黄海琼的眼里,非营利组织做营利项目并不是绝对不可,公益组织没有必要在是否收费问题上花费太多精力。
“我们会组织一些免费的公益活动,不断推广绿色消费理念。像冬夏令营、亲子收费活动,我们把活动当成课程设计,并投入资金,顺理成章可以收费。自然体验师培训虽然收费,但是完全不能涵盖成本,仍需要其他资金进行弥补,具体资金来源,我们将向社会公示。” 黄海琼说。
黄海琼在日本自然学校研修的时候发现,这家学校资金来源是多个方面的。自筹资金是一个方面,来自于政府购买或者是基金会支持购买的项目也是其中一个部分。
黄海琼告诉记者,自然学校第一年是亏本的,但是亏损的状况比之前预想得要好,对于未来他们充满信心。“如果一个企业能在3年内达到收支平衡,希望我们也能在3年之后达到收支平衡。”
2015年1月13日,阿拉善SEE生态协会(简称SEE生态协会)与中粮我买网、大成食品、旺旺集团宣布达成战略合作,并推出一款产自内蒙古阿拉善左旗沙漠绿洲地区的小米。这款小米由SEE生态协会在阿拉善推广种植,旨在引导农户改变原有的粗放种植和灌溉方式,缓解当地地下水资源紧缺、荒漠化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
SEE生态协会成员大成食品开始为节水小米的出路想办法,首先把小米打造成公益、环保的品牌形象,由SEE生态协会现任会长任志强代言,被称为“任小米”,通过一系列义卖和慈善拍卖的活动扩大影响力。
SEE生态协会在操作过程中提出了“社会企业”的全新组织概念。“社会企业”从2006年开始进入中国,目前仍处在初级阶段。“社会企业”的法人实体是企业而不是慈善机构,从企业目标来看,“社会企业”的首要任务是追求社会效益而不是利润最大化,为了保证这一点,“社会企业”通常不做或限制股东分红,要求将利润所得用于公益投资。
经营公益项目,应向企业学什么?
2014年,被称为众筹元年。相对于传统的融资方式,众筹更开放。
2014年年末, SEE基金会获得公募资格,可以公众募集捐款,发动更多人投身公益。
SEE基金会过去筹款来源于企业家的会费,这几年已经逐渐扩大其他资金筹款。目前,SEE基金会已经搭建起平台,使得环保公益人才、筹款人、捐赠人都能够得到很好的维护,品牌、筹款和资助业务能够得到循环可持续发展。
拥有数量众多的企业家会员,这样的组织难道缺钱?SEE基金会取得公募资格,引发很多人不解。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阿拉善SEE公益机构副秘书长郭霞说,尽管SEE基金会不用担心项目资金问题,但是长期以来,SEE基金会一直赤字运营,就是每年花掉的钱是当年收入的120%左右,但是,从模式上看,认购、认捐仍然是传统的靠外部输血的方式开展公益,持续性难以保证。
“只有真金白银拿到自己的手里,才能让荒漠化治理的梭梭树项目做下去,才能资助更多环保NGO开展环保活动。”郭霞说,SEE基金会积极利用多种渠道进行筹款,争取公募资格,尝试用“社会企业”的运作方式推销节水小米,协会还充分社会资源和网络自媒体平台,利用会员企业家中名人多的特点,开展公益营销,提升公众参与度。
这些公益筹款、营销的经历,让郭霞发现,目前,90%的环保NGO还只是一个项目办公室,谈不上是一个完整的机构。在她看来,一个完整的机构,跟企业没有任何区别。环保NGO需要学习如何营销公益项目。有市场,也要有销售渠道。环保NGO设计项目之初,就必须考虑筹款渠道,而不是做了环保项目,再去找出资方。
现在的确存在环保组织“有人无钱”的情况,但郭霞并不认为这个行业从宏观上缺钱。如果环保NGO自己发展不出筹款能力的话,未来很难可持续发展,变成可以自主运作的机构。“互联网时代,环保NGO其实有很多机会去筹款,环保NGO应该以更开放、更多元的合作方式进行筹款,多摸索,多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