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起人类共生的本性

弗朗斯·德瓦尔的《黑猩猩的政治》是对黑猩猩进行了细致观察后写就的学术著作，而《猿形毕露：从猩猩看人类的权力、暴力、爱与性》则是进一步加入了他对倭黑猩猩的研究，而写成的一部幽默风趣的科普书籍。到底我们人类更像生性好斗的黑猩猩，还是温柔乐观的倭黑猩猩？

为了解开这个谜底，弗朗斯·德瓦尔花了近20年的时间，与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生活在一起，通过对它们的观察和研究，将它们的个性、生活方式、种群关系等特征与人类进行了对比。

弗朗斯·德瓦尔是荷兰著名心理学家、动物学家和生态学家，现为美国埃默里大学灵长类动物行为学教授。2007年被美国《时代》周刊选为当今世界具有巨大影响的百位世界文化名人，《猿形毕露》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在书中，作者用轻松有趣的文字，将一个类人的猩猩世界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并试图通过家庭、权利、性欲、暴力、善良等几个章节内容，揭示人类的进化之谜。

在书中，弗朗斯·德瓦尔略带哀伤地讲叙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老谋深算的叶伦和暴君尼奇为了合谋夺回领袖地位，残忍地杀害了路维特。读完这个故事，我们不禁想知道，路维特临死前在血泊中发出的一声叹息，是在哀叹即将失去的生命还是权力呢？

书中还有一个群体争夺领地的故事。一个群体为争夺领土，持之以恒有计划、有步骤地在边界伺机而动，将另一个群体成员逐个击毙，直至数年后赶尽杀绝。

个体之间、群体之间无不是血腥、暴力和争夺，猩猩与人类如此相似。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将人类的雄性权力、自私、暴力等名正言顺地视为人类原本的动物属性而坦然接受，甚至加以宣扬。

鉴于人类同时具有善恶两面，弗朗斯·德瓦尔大胆假设，人类是具有暴力倾向的黑猩猩与热爱和平的倭黑猩猩的共同后代。他认为，自然选择造就了我们竞争和攻击性的一面，同时也造就了我们的道德情操，人类应该保持这两面的平衡。

可是，生物进化理论出现后，主流的声音都是对人类动物性的负面宣扬，社会达尔文主义一度甚嚣尘上。我们看到的是，理性经济人秉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信条竞争夺利，不甘落后的人在丛林法则的激励下握紧拳头，感性多情的人开始在进化心理学的研究中怀疑情感和文化。尽管，达尔文所说的自然选择，并不必然是强者胜出，“适者”不一定是自私的利己者，也可能是一个和平的合作者。

弗朗斯·德瓦尔不仅在倭黑猩猩身上发现人类祖先和平乐天的一面，并认为猩猩、大象、海豚等灵长类动物，都具有设身处地为他人思考的能力，如理解他人的需要而提供帮助，为他人遭受的痛苦感到难过给予抚慰等。

一直以来，富有感情和智慧被认为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若非亲眼所见，有几人会相信大象会守在落陷的同伴身边不肯离去，怕水的猩猩会为援救落水的同伴牺牲自己呢？弗朗斯·德瓦尔将动物这种“善”的能力，称为“共情”。 共情也即同理心，孔子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表达，基督教用“爱人如爱己”阐释，正是这种慈悲的同理心，使得人类能在身处绝境时互相扶持避免灭绝。他在另一部耗费十年心血的著作——《共情时代》的序言中说：“贪婪的时代已经过去，共情正变得越来越重要。”

人类的“猿形”，并不仅仅是自私夺利。在倡导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时代，我们确实需要关于人类演化的另一种声音，唤起人类本性中原本存在却被忽视的利他、互助、合作等更有利于人类共同生存的动物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