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退还五亿投资”不再成佳话

　　南方的一家企业前些年到营口买地，用于房地产开发。足额缴纳土地出让金和各种税费之后，却因各种客观因素，长期拿不到地。企业把情况反映到当地政府，不到一个月，政府就把企业先期投入的5亿元一分不差如数返还。当地官员坦言：“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企业被政府讲诚信守契约的行为打动，目前正筹划在当地重新投资。

　　一个讲诚信、守契约的投资环境，当下是何其重要。在全球化时代，投资早已没了国界、省界乃至市界，资本总是流向最适宜增值之处。吸引投资，辽宁不仅是与邻近省份比，更要和全国比。只要环境不合，资本马上就“用脚投票”。“退还五亿投资”可喜之处就在于，政府表现出强化契约精神提升投资环境的强烈意识。

　　不仅辽宁甚至东北，作为一个区域整体性缺少契约意识，既是受计划经济长期影响，还有与商业文明接触不深有关，使我们仍处于传统意义上的熟人社会。费孝通先生用石头丢入水中，在水面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纹，来形象地说明被波纹所推及的就产生关系，人与人通过这种关系互相联系起来，构成以人为中心，以血缘关系、地缘关系为纽带的一张张关系网。一切社会关系都是家庭关系的放大与延伸，首先是父子，然后是近亲，继而是远亲、朋友，远至同学、战友、老乡都可以拉入这个圈子，成为“自家人”。

　　依此理论，可以解释一系列危害投资环境的“怪象”。熟人伦理，不考虑陌生人，就像儒家的五伦只讲到朋友为止，熟人伦理的诚信半径也只到朋友熟人为止。对待陌生人，不仅不信任，还会普遍地冷漠歧视排斥。一些外地企业之所以会被雁过拔毛、关门打狗，在文化层面的原因是，执法者缺少契约意识，纵容默许违约行为时心安理得，毫无愧疚。

　　而同样是执行计划经济多年的上海，契约意识之所以很强，就在于人家经受长期商业文明熏染，比较容易摆脱熟人社会传统。上海开埠170余年，从一个小渔村发展到松江府上海县，再崛起为远东第一大都市，就在于长期经受商业文明熏染，比较容易摆脱熟人社会传统。其发达不仅表现为商品丰富、市场繁荣，更反映在人们对于规则的高度尊重和自觉遵守。契约精神来自于历史的传承，最终内化为一个地区的精神特质。

　　先天不足，须后天补课。彻底摆脱熟人社会这个与商业文明严重不符的文化传统，需要全社会尤其是政府带头，尊重契约、履行契约、维护契约，契约意识方可得以孵化、培育和成长。而这个过程，注定漫长又艰难。往前走，要一点点积聚积极因素，一点点建设未来的基础，要靠有责任心、有韧性和恒心的领导干部日拱一卒，不期速成地去推动。

　　退还五亿投资，诚如所言“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才成一段佳话，而只有我们做多了做习惯了，佳话不“佳”之时，投资环境才能得到根本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