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机枪手被日重炮炸飞胳膊

　　翻山越岭半年才到黄埔军校

　　李震亚的老伴前些日子从椅子上摔下来，受了伤，李震亚一直在照顾90岁的老伴，两人都当过老师，一生相濡以沫。 92岁的李震亚很健谈，为人随和，思维清楚，耳不聋，眼不花，气色很好。两人的小屋有70平方米，屋内井井有条，洁净温馨。

　　李震亚生于浙江台州。父亲从事教育工作，做过代理校长，抗战开始，学校被炸，做了小职员。李震亚是家中的老大，九一八事变发生时，他只有9岁，在小学读一年级。小小年纪的他也跟在抗日游行的队伍后面游行。

　　1940年李震亚初中毕业，此时，听到黄埔军校在江西上饶招收18期学生的消息，他认为这是个机会，可以投笔从戎，抗日杀敌，报效祖国。当时黄埔招生的条件是高中毕业，但可以以高中同等学力报考。他和3名同学到上饶报考。当年8月初，李震亚接到录取通知，再次翻山越岭到上饶集合。这时候有人管食宿，全队编10个班，每班10多人，由一名黄埔12期的学长带领，8月下旬出发去学校报到。当时的黄埔军校在成都。

　　李震亚说，当时南昌正在会战，队伍过了鹰潭，只能化整为零，以班为单位，从南昌南面绕道而行，每天出发前告知当晚宿营地，公路已被破坏，挖成锯齿状的深沟，主要为防敌机械化部队沿公路进攻。我们走了一个多星期，脚底全长了泡，大家用针穿破水泡。过了樟树、宜春，离战场远了，才放下心，每天行军约八九十里。进入湖南，当时长沙正在作战，无法从湘西入川，到达株洲，全队搭火车到衡阳，再转桂林，柳州。这也是唯一能坐火车的地段，之后是两个月的步行，在六寨一名同学遇到瘴气患疾病死亡。这样经过半年跋涉，他才到达目的地黄埔军校。

　　在黄埔军校毕业后，李震亚被分配到国民党第五军炮兵团，当时第五军军长是王牌将领杜聿明。1944年5月，已是中尉连副的李震亚随部队奔赴滇缅战场。

　　驮着山炮的骡子从70度陡坡上摔下来

　　日本对缅甸的侵略是1941年12月发起、1942年1月展开的，企图借对缅甸的占领，侵夺美国取道缅甸的大批援华战略物资，直接切断国民政府唯一的海外交通补给线——滇缅公路，全面封锁中国，同时扬言将与纳粹会师中东。严重的战争态势引起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同盟国的关注。

　　中国远征军于1942年2月由滇西进入缅甸，与日军进行了两个多月的战斗，失利后，一部返回滇西，据守怒江天险以阻敌；另一部退入印度蓝伽，组成中国驻印军，亦称新军，接受美国装备并受美军训练。1943年10月对缅北日军展开反攻，即缅北滇西战役。在滇西怒江与日军对峙的中国远征军，也于1944年5月发起了松山战役和腾冲战役，并于1945年1月27日与中国驻印军在缅甸芒友会师。 3月遂将日军全部赶出缅北和滇西。至此，中印缅公路完全打通，中国远征军班师回国。

　　李震亚负责的炮兵连有4门美式七五山炮，是在山地作战中使用的，只能用骡子拉。一门山炮被拆开由4个骡子驮上山。“炮兵连经常是接到命令半夜行军换位置，夜行上山非常危险，山特别陡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不能打火把和手电，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山涧。 ”

　　他说，一次，一头骡子驮着一门山炮上山，那山陡峭程度有70度角，中途骡子打了一个盹，失去了重心，打着滚翻下山去。士兵舍不得山炮被毁，就下山去找，找了两个多小时，居然找到了，幸运的是，骡子滚下山时，是后面驮着的山炮先撞到了一棵树，救了骡子一命。

　　机枪手的胳膊在他眼前被日重炮炸飞

　　李震亚的炮兵连就驻守在著名的松山阵地，这里在他们驻守前发生了一场令人胆寒的松山战役。

　　1943年日本太平洋败退中，日军战略专家预见到松山作为支撑滇西和缅北防御体系重要支撑，遂拟将松山建设为永久性防御要塞。并派出工兵联队，从中国滇西、缅甸、印度等地强征民夫1670余名，昼夜施工。工事完成后，为完全保密，日军将抓来的民夫以打防疫针为名，全部秘密注射处死，并焚尸掩埋。“当时日军把松山掏空了，工事就修筑在松山内，状如大型蚁巢，地下交通网络四通八达，电灯、供水俱已解决。因伪装良好，无论空中还是陆上，均不易查觉也不易破坏。 ”

　　李震亚说，当时我们的大炮将整个松山的山头都炸平了，土都翻了好几翻，然而当士兵进入阵地时，立即被蜂窝般的枪眼射杀。主堡内有重机枪，子堡及侧射堡内有轻机枪，交通壕内有步枪、枪榴弹、掷弹筒，主堡后有迫击炮。近距离用冲锋枪、手榴弹。在阵地前编成浓密火力网。有一次上去400人，下来时已不到10个人。一名活着回来的士兵说，我们甚至可以听见工事中日军军妓的浪笑声，就是看不到人，不知往哪里打。但最终我们还是把松山拿了下来。

　　1944年9月，李震亚炮兵连进驻阵地。“此时制空权已被美国盟军控制。弹药补给不成问题，每天接到命令就向日军阵地开炮。 ”松山地区天气恶劣，晴时炎热难耐，雨天满地泥泞，常常阴雨连绵数月之久。山上丛林密布，山体陡峭，行路非常困难。日军仍做垂死挣扎，利用复杂地形，趁夜黑偷偷摸摸袭击炮兵阵地。用一种形似乌龟的手榴弹，就是中间是炸药，四边都是磁铁可以附着在炮身上。

　　一次，李震亚听到嗖的一声，一发炮弹在阵地后方爆炸，紧接着第二发炮弹就来了，在阵地前方爆炸。熟悉炮兵专业的李震亚马上意识到这是日军的重炮，前两发是在调整角度，一远一近，第三发就是中心阵地了。

　　这时，李震亚看到第二发炮弹在阵地前方的机枪设置点爆炸，一名机枪手的胳膊被炸飞。随后第三发炮弹打在他的指挥所附近2米处，土埋了他一身。他忙打电话请示向开炮的日军发起反击，但电话线已被炮弹炸断。通讯兵立即抢修电话，很快电话中传来观测所连长的命令，“按0号射击诸元，快放！ ”李震亚命令基准炮发射一发。很快，观测所传来喜讯，正中目标，一炮将正往山中运山炮的日军炸飞，为此还受到上级的嘉奖。

　　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主任记者王志东92岁的李震亚向记者讲述在滇缅战场的经历。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记者查金辉摄